查看原文
其他

七年澎湃如昨,下个航程何往?

庖丁解news 2022-03-17
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澎湃全媒体实验室 Author 鲍志恒


中国第一家整体转型的互联网主流媒体满7岁了。
2014年7月22日,上海东方早报头版以整版海报的形式,吹响了国内传统媒体全面进军互联网的号角。七年间,媒体融合如火如荼,内容和传播生态发生深刻变革,一批批线上产品上线、停更、下架,一批批新闻客户端迭代更新、危中求存、成长壮大。由东早转型而来的澎湃,也在风口浪尖,完成了七年航程:客户端下载量近2亿,全网每日阅读量超过4.5亿次。7月5日,中央广播电视总台“云创论坛”项目组,走进上海延安中路839号,与澎湃新闻总裁、总编辑刘永钢,副总编辑夏正玉及相关采编团队代表,就澎湃的原创新闻与评论、开放平台、澎湃美学、国际传播与未来战略等话题,展开了一场长达2小时的直播对话。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执行院长张涛甫,作为特邀专家参加了对谈。在社会媒介化浪潮之下,澎湃如何规划新航程?互联网新型主流媒体如何迈向新内容、新生态深度融合发展的全媒体时代?这场总台、澎湃新闻和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三方联动的内部直播,也许可以提供部分答案。直播结束后,“澎湃全媒体实验室”,整理了部分对话实录,以飨读者。

对话嘉宾:
刘永钢  澎湃新闻总裁、总编辑夏正玉  澎湃新闻副总编辑黄   芳  澎湃新闻特别报道部总监赵冠群  澎湃新闻交互体验部总监张   茹  澎湃新闻第六声社交媒体运营总监特邀专家:张涛甫 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党委书记、执行院长主持人:邹   韵  总台新闻频道主持人总导演:惠楠楠  总台“云创论坛”澎湃专场负责人 


主持人:澎湃是如何将“内容为王”落实到每天的新闻工作中的?刘永钢:有几个指标。第一,我们把最核心的力量放到原创部门;第二,我们把最重要的展示位留给原创;第三,我们内部的考核评定体系,很大程度都是围绕原创来做的。所以澎湃也被称为第一个立足于原创的新闻客户端。我们始终坚信“内容为王”,其中原创是“王中之王”,是“王炸”。

澎湃新闻总裁、总编辑    刘永钢  

主持人:过去7年,面对新的媒体环境和阅读习惯,澎湃是如何调整的?夏正玉:澎湃首先是一个新闻客户端,是内容驱动的。澎湃要做好新闻,新闻的根本没有发生变化,不管它的传播介质如何变化。新闻其实就是采编评。7年来,我们立志做好每一篇报道、每个标题,包括我们每个导语怎么写,文章如何谋篇布局。当然在传播形式上,澎湃有一套非常丰富和完备的产品线。澎湃一直在向国内外同行学习。在澎湃内部,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,我们要有“老编的专业、小编的网感”。

主持人:如何评价澎湃的采编评?
张涛甫:澎湃对原创的执念值得学习和探讨。原创说起来容易,坚持下来非常不容易。澎湃走在舆论界的前列,一方面靠新闻的延展和突破,另一方面就是它的评论。澎湃评论视野开阔、落点精准,专业化程度高。同时还是一个开放的平台,拓宽了评论队伍,对人民日报、新华社、央视等的短评也不是散点式的集结,而是作为一个议题来策划,我印象深刻。

主持人:很多人说澎湃像一个“黑网吧”,24小时三班倒。整个排班和日常运营怎么保证海量优质内容的更新?
夏正玉:现在的发稿节奏,是对所有媒体从业人员一个巨大的考验。澎湃这7年探索建立了比较完备的体系。一是应急体系,二是品控体系,三是安全体系,分别对应着我们日常报道中的“要快、要准、更要稳”。所有制度的设计,人的主观能动性都是最重要的。我们要更加扁平,只有扁平才能带来高效;第二,大量的流程要前置;另外就是要补防,就像一场足球赛,有进攻了,一定要回头看看后方有没有人,如果边路包抄上去了,那中场有没有人来回防。要做好高质量的报道,安全、质量、品控,是非常重要的。

澎湃新闻副总编辑    夏正玉

主持人:算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?夏正玉:算法带来的便利,我们要积极拥抱。澎湃要承担新型主流媒体的职责,资深编辑的人工干预也是非常需要的有很多用户说晚上睡觉前,一定要打开澎湃看一看,看首屏给我推荐了哪5条。所以,我们一直是比较谨慎、比较理性的使用算法。

主持人:澎湃一直把平台化作为重要目标,做了哪些努力?
刘永钢:为什么要追求平台化,为什么要做开放体系?因为我们知道就凭自己,再怎么转型再怎么先走一步,再怎么做原创,要做到广覆盖也很难。对所有媒体来说,原创的量一定会有天花板。要学习商业平台的开放,但我们是“拿来主义”,商业平台什么人都可以建一个号,但澎湃的开放平台是邀请制,我们设计了三个方向:政务号、媒体号、湃客号(专业创作者),后面把它统一整合为澎湃号。现在有2万多个政务号,每天发布几万条内容。媒体号都是主流媒体,内容是严谨可信的。还有专业创作者,很多是机构创作者,也有各行业里最专业的人,很多内容比我们记者做的好,表达方式也有趣得多。记者也感到了压力。数据也可以看出来,它丰富、满足了用户对海量、专业信息的需求,反过来,又促进了澎湃平台的成长,促进了内部生态的活跃。

主持人:如何说服专业的内容创作者加入,并保证高质量、可持续的产出?他们与澎湃的原创内容如何共生?黄芳:外部内容会有一个比较严格的标准,有负面清单。违法违规的,有一些不良创作记录的,信息含量比较低的,一些有恶趣味的,都不会允许。湃客平台现在每天大概300至400篇文章,它的绝对数值跟商业平台相比不算什么,但我们会保证它是一个优选的、安全的、有质量、有信息量的内容池,是“澎湃优选”的内容。跟外部创作者沟通过程中,我们自己的编辑意识是非常重要的。还有一些机制去挖掘、培育创作者。2017年,我们跟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发起了一个非虚构工作室,2019年也举办了非虚构写作大赛,去年专门针对校园创作者做了一个“小行星计划”,提供一些创作的指导和创作资金的扶持。从2017年开始,我们还把创作者的一些成果集结出版。这些内容和澎湃的原创应该是一个橱窗和自营店的关系。自营品牌,就是在丰富的内容中间应该有一个“自我”,正是因为这种“自我”主体性的存在,才能凸显你的特色。一方面我们希望去扩充、丰富平台的内容,另外也希望在这种平台化的趋势之下,坚持自我,发展自我。橱窗与自营店,应该是一个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、共同发展的关系。

澎湃新闻特别报道部总监   黄芳  

主持人:澎湃海报团队,是怎样一个群体?赵冠群:我们是一群比较年轻的同学,都有美术专业资历。但在澎湃做美术设计、视觉海报设计,首先要是一个新闻人、媒体人,其次才是设计师。审美其实是环境和时代造就的,全媒体时代下,首先要具备互联网的设计语言,做新闻海报,必须以时、度、效为核心考量。我们最快的一张海报从接到任务到发布出来只有13分钟。

主持人:如何在速度和质量之间找到平衡?怎么体现澎湃美学?赵冠群:很多新闻要抢独家,要最快的速度,当然也希望画面尽量能达到最美,还想把自己强调的视觉元素加进去,为设计师,首先要对任务有判断,哪件事才最优先,要有预判。澎湃海报在疫情期间达到高峰。去年全年,我们一共做了1020张海报,其实是多部门协同,设计师发挥了设计前置、新闻前置的作用。澎湃海报工作室也是那时推出的,海报对内容联动是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辅助作用,有时甚至也起到了对齐观众视线的作用。我们的海报并不是以表象支撑的,从标题、摘要,乃至视觉表现、设计语言、版面语言,其实是每一个澎湃人在长时间协同的过程中,达成的一种默契。最后成了海报的一整套的视觉语言。

澎湃新闻交互体验部总监  赵冠群 

刘永钢:现在,海报成为我们日常性的产品了,但它只是澎湃美学的一个表象,我们对澎湃美学的理解,还包括UI、文字、交互等等,是内核化的。海报的竞争已经非常激烈,澎湃各个部门都要做海报,全国所有媒体、机构都在做海报。我经常在想,我们下一步怎样去寻找一些新的美学表达方式,怎样在快速、批量以及智能上进行再突破,必须找到新的突破点。

主持人:现在对媒体人综合能力的要求越来越高,新闻教学上是不是也要做一些调整?张涛甫:过去讲:媒体在前方,新闻教育在后方。实际上,现在我们就在前方。新闻教育是为明天准备的,不是为今天准备的。新闻教育圈现在有强烈的危机感,我们也在融合转型,我们所有的知识、能力、技巧都业态化了,整体的理念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。一方面要求学生必须对当下有及时的反应,与澎湃多年的合作,让我们与媒体之间已经做到零时差了,还有非常重要的动手能力。我们对整个知识体系进行了重新梳理,给学生核心知识、核心能力,希望学生既要做刀锋也要做刀背,刀锋就是反应非常快,足够锐利,精准有力;刀背比较厚,更有持续性。如果只有刀锋没有刀背,就是一个刀片,很可能短期消费以后就过去了。

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党委书记 、执行院长   张涛甫

主持人:第六声(Sixthtone)是怎么来的?定位是什么?
张茹:汉语有五声。我们取名第六声,就是希望能够传递一种新鲜的声音,探索新的表达方式。所以,我们的定位是一个比较小的切口:讲述普通中国人的日常生活。不仅是在北上广深这些大城市,我们的报道触角也延伸到了三四五线城市,甚至是农村地区。主流英文媒体关注的重点,可能主要是在政治、经济这些比较硬的新闻领域,但在中国人的思想、文化、生活方式这些领域,还有很大的探索空间,尤其是在大城市以外的地区。我们觉得叙述普通中国人的故事,会更有代入感,会降低海外受众理解复杂中国的难度。

主持人:从目前海外读者的反馈,可以看到他们从第六声报道的故事中找到了情感认同吗?
张茹:我们创立之初,有一些种子用户。比如在华外籍人士、中国观察家、还有一些使领馆的外交人员、外媒记者等。目前,受众扩大到了一些海外人群,海外的华人、留学生,还有欧美青年人、智库和高校的研究者,还有一些行业领袖。我们除了邀请一些专家学者来撰文解释中国以外,还邀请各行各业的普通人,来分享他们的经历。他们的观点不一定非常深刻,但朴实无华的语言传递出的真挚情感能直击人心,这些故事经常在我们的社交媒体上引发共鸣。去年有一篇爆款评论文章,作者是支援武汉的广东医疗队的一名医生,他分享了在武汉最困难的时候,医疗队怎么帮当地医院渡过难关,以及医生认识新冠病毒的过程,那篇文章在推特上发布后,在美国医疗界也引发了关注。

主持人:第六声哪些内容更受海外受众欢迎?如何在复杂的国际舆论中讲好中国故事?张茹:涉及到中国家庭教育方面的,还有一些性别的议题,可能其他媒体会较少触及,还有一些年轻人的流行文化。我们以前说内外有别,有时候内外也不一定有那么大的差别,在国内受欢迎的内容放到海外的社交平台上,一样会获得好的反响。互联网公司经常会说要有用户思维,我觉得在对外报道中也应该有用户思维。我们不要高估也不要低估海外读者对中国的认知。在海外社交媒体上分发我们的内容,有时你可能会遇到一些读者,对中国一无所知,但也有很多读者是非常了解中国的知华派。我在运营社交平台的过程当中,经常看到读者之间也会相互答疑甚至吵架。全媒体时代,每个人都是中国故事的传播者,我们作为媒体运营者要与读者展开积极的互动,海外社交平台也可以给读者创造这样一个互动的机会,让了解中国的读者和我们一起解释中国。

 澎湃新闻第六声社交媒体运营总监    张 茹 

主持人:做国际传播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投入,澎湃做第六声的初衷是什么?期待是什么?
刘永钢:我们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全球媒体,所以自然而然需要去做。为什么会选择讲述普通中国人的日常生活?既是一种差异化竞争,可能也是一个空间。第六声推出了一个x计划,一个平台化的计划。我们会去聚合更多的普通中国人,一起来讲述中国人的故事。我们也会马上做一个非虚构写作大赛,但它是英文的,让所有有英文讲述能力的人去讲自己的故事。

主持人:很多媒体都在积极扩大国际传播力,第六声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?
张涛甫:先要建立一种沟通和连接,然后达到理解,再达到认同。
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这种连接。我们过去可能习惯于单方面的喊话,“隔空喊话”。现在一方面技术给我们提供了可能,但最重要的,要有这样的意识,建立这样的连接。
第六声是在人性共有的一个基点上,在日常生活、日常中国里找到沟通的方法,这个战略定位非常好。日常生活在我们的宏大叙事之外,有巨大的富矿,非常丰富的一个底盘。日常中国的底盘呈现出来了,相应的那些意识形态差异和冲突就变得小了。第六声通过一个小而美的策略,在人性需求层面建立了一个更广泛的连接。通过民间和公共传播,让平时沉默的大多数,可以表达他们的声音,展示他们的风采,把日常中国的丰富多彩体现出来了。
总台新闻频道主持人     邹  韵

主持人:今年是澎湃第七年,七年是怎样的过程?难吗?如何避免七年之痒?
刘永钢:从东早转型到澎湃,这些年我们得到了很多的支持。这是转型成功一个很重要的基础。我们转型得比较早,下的决心也比较大,7年过来,大家给了我们认可,所以也比较欣慰。但其实每一步,我都觉得挺难。最难的来自于一种不可预知和不确定性。不知道技术会发展成什么样,不知道用户的喜好会发展到什么样,不知道政策、用户喜好、技术三方面结合,会对媒体内容生态产生什么样的聚合反应。一步没有走好,可能就要浪费几年,浪费几年可能就永远赶不上趟了。这是我们每天的焦虑。困难不少,但媒体融合的大方向不会变。媒体要越来越智能化,越来越交互化,越来越轻量化、可视化。我们把媒体融合定位在一个更广大的场域里、更长的产业链里去理解,内部要鼓励每个人把自己的想法、创意迸发出来,对外我们要学习、借鉴。取长补短不是把我们自己的长板裁掉一点,拼到短板上,是要跟我们整个内容产业链上的伙伴们一起,把短板拔掉,把大家的长板放在一起拼成一个更大的空间。我们也要破解对技术的恐慌。我始终相信一句话:并不是技术引领需求,而是需求引领技术。所以我们想要做什么样的东西,就努力去做,让技术提供解决方案。对于内容,就是“守正创新”。守住了正,就守住了根本,守住了未来。

主持人:每个媒体的发展都会有它所在城市的影响,澎湃是不是也打上了上海的烙印?刘永钢:上海有三种文化:海派文化、江南文化、红色文化。如果这三种文化都能够烙印在澎湃身上,澎湃一定会非常好。就像刚才谈到的澎湃美学,我觉得也是受海派文化的影响,追求精致,追求美。

主持人:所以,澎湃下一个7年到底往哪个方向?
刘永钢:我们很早就提出来澎湃要“四化”,我认为到现在也没有过时。

一是主流化,就是我们一定是要做主流媒体,不做小报、小网。

二是平台化,不是要做一个非常小的原创媒体,我们希望做能够满足更多用户泛兴趣阅读需求的平台。

三是生态化,在整个生态链中,可以上下赋能,向上下游产业链拓展我们的能力。

第四就是全球化,要做一个全球性媒体,是我们坚定不移的目标。


因为我们越来越感觉,互联网把地域性磨平了,尤其随着中国影响力的扩展、国际地位的提升和人工智能的发展。从接下来的媒体转型角度说,我觉得澎湃要做引领型的媒体,做主流价值观的引领者、专业能力的引领者、媒体融合转型的引领者。其次是要做全球型媒体。再次是要做赋能型的媒体,去年我们提出,要从“互联网新型主流媒体”转型为“全链条内容生态服务商”,也是由此而来的。

主持人:学界怎么看澎湃的未来?它给媒体融合发展提供了怎样的思考?
张涛甫:澎湃能不能全面复制?我认为澎湃的一些经验可以有条件复制,但并不是可以无限复制的。媒体融合没有标准答案,只有参考答案。复旦大学新闻学院,作为中国历史最长的新闻学院,也有一个转型的战略:主流化、数字化、国际化。所以我们与澎湃是有共识的。并不是他们在水里,我们在岸上,其实我们是在一起的。澎湃的7年,我是一个深度见证者、观察者和研究者,澎湃很重要的一个经验,就是始终在困难中迎难而上、走向成功的。生于忧患,居安思危,直面困难,解决困难。这样一个新型主流媒体,它的未来怎么走,大家非常期待,也有弱弱的担心。我们很难预料未来世界的确定与不确定,受众喜好的确定与不确定,他们集结起来形成的集体偏好在哪里,都是很难预料的。另外,技术的发展和同行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战略,也是变数。澎湃不是一叶小舟,不是在池塘和内江内河里打转,而是要在公海里航行。要出海要远航,就需要对整个国家战略、对技术发展趋势有深刻的理解。始终保有一种忧患意识,这是澎湃非常好的品质。我们把它作为中国媒体语境下一个非常重要的样本来看,同时,也把它放到全球舆论场中去观察。


文章转载自:澎湃全媒体实验室 

编辑:魏园

推荐阅读:

35小时“囧途”,遇见“不一样”的奥运会

速览!河南特大暴雨后续报道指南

女记者“独闯”深山老林  上演零下50摄氏度的“美女与萌兽”

秘籍收好!史上最特殊奥运这样报道!!!

大象“北游”,猛虎下山,突发动物新闻怎么做?

记者眼中的中亚:近在咫尺,却又何以陌生?

地方新闻怎样“卡C位”?


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

文章有问题?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